第7章 爱恨情仇

        夜色渐浓,华灯初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云中既为云州省府,一应事宜皆由知州大人决断,其下官职无数,其中观察推官一职,十数年来不曾变动,一直便是岳元祐担任。

        其人端方持重,很得几任知州器重信任,只是胸无大志不肯结交权贵,如此才在推官位上徘徊多年,平素却也开朗乐观,毫无怨恚之意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当值,岳推官总是脸上笑意盈盈喜上眉梢,同僚纷纷问他有何喜事,他却笑而不答,只是抓耳挠腮,处理完府衙一应事务,便即早早辞了僚属回家去也。

        晚饭前柳氏主持,岳元祐正式纳婢女晴芙为妾,随后送入正院东厢房,夫妻二人厅中闲坐饮茶,絮絮说起闲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日间妾身去了大姐住处,见了鹏儿夫妇,那孩子心性不定,如此在家圈着却非长久之计,老爷何不在府里为他寻个营生?总好过这般每日抓耳挠腮,搅扰四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岳元祐心中筹划如何与妻子分说,今夜便要宿在小妾房中,闻言不由一愣,随即笑道:“他那般胡作非为性子,若到衙署,只怕与我惹祸!这般年纪,正该约束家中刻苦读书!我这边公务繁忙,确实无法管教于他,芙蓉儿若是有闲,倒不妨将他管教一二!”

        柳氏秀眉一挑,不以为然说道:“他亲娘犹在,你这做舅舅的不管,如何轮到我这做舅母的说三道四?管的深了不是浅了不是,我却不去做那罪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般惫懒成性,便是打成废人,只怕也难以改变心性,如今之计,总要将他约束几年,只待慢慢转了心性才好再做打算……”说起外甥,岳元祐也是头疼不已,亲妹来投,自然不能不管,只是那许鲲鹏木已成舟,此时打磨早已悔之晚矣,初来乍到之时他约束呵斥几次却收效甚微,自此便也不闻不问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身下一儿一女长大成人,何曾这般操心烦恼?只是二女长成皆是妻子严加管教功劳,若非如此,他也不肯说出要柳氏管教自己外甥的话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柳氏正要再言,却见丈夫心神不定,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,不由嗔怒说道:“这般惦记你那心肝宝贝,不如这会儿便去欢好,何必赖在我这房里碍眼?”

        闻听妻子发怒,岳元祐吓得心中一跳,连忙掩饰说道:“为夫担忧鲲鹏,哪里便是惦记晴芙?你这忒也冤枉个人!”

        柳氏冰雪聪明,哪里不知丈夫巧言令色、强词夺理,只是笑道:“既已做了夫妻,自然耳鬓厮磨,我这大妇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,相公实在难耐,这会儿过去便是,只是夜里莫要动作太过,千万莫要闪了腰才好!”

        岳元祐心中雀跃,嘴上却道:“为夫今夜自然睡在芙蓉儿这里,你我夫妻恩爱,如何能留你一人冷衾薄被?晴芙那里,每月过去一两天便即足够,不为别的,只求壮大香火、添丁进口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柳氏随意一笑:“若能果真如此,倒也不枉妾身对你一片痴心,倒也不必一两天那般稀少,总要间或过去五七八天才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只是今夜乃是大喜之日,若不过去,岂不被人笑话?”柳氏毫不心甘情愿,只是无奈说道:“妾身别无他求,只盼相公莫要有了新欢忘了旧人,真个冷落人家才好!”

        岳元祐饱读诗书,这会儿自然心知肚明该如何表态,连忙曲意呵哄说尽好话,终于哄得柳氏点头,而后又絮絮闲话许久,这才脱身出来,去看小妾晴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故作从容,踱着方步离了正房,哪里在意身后丫鬟婢女想笑又不敢笑难忍样子,在院中略略转转,看正房无人偷看,这才快步进了晴芙房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东厢房本来便是小姐幼时所住,空下来也才两三年光景,日里下人们一番细致打扫清洁,早已收拾的纤尘不染。

        室内燃着龙凤呈祥大红高烛,炭炉里火焰正旺,淡淡轻烟从赤铜香炉中缭绕出来,熏得满室芬芳。

        听见门响,里间迎出一个丫鬟,正是柳氏身边丫鬟秋云,见是岳元祐到了,连忙施了万福说道:“老爷您来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岳元祐吓了一跳,随即明白过来,笑着说道:“晴芙选了你做贴身丫鬟?”

        秋云轻轻一笑点头称是,后退一步让开过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内间大床之上,晴芙一身大红嫁衣端坐正中,秀美弯挑,眉眼横波,头上簪钗却少得可怜,此刻见到自家老爷,面上不由现出激动喜悦神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婢女在旁,岳元祐不敢大意,示意秋云倒上醇酒,与晴芙饮过交杯,又将杯子扔于榻下一俯一仰全了礼数,这才吩咐说道:“秋云你且去外间休息,我与二夫人说说闲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等秋云带上内间房门,岳元祐才走到榻前坐下,探手抱住曾经婢女、如今的二夫人,轻声说道:“倒是难为你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晴芙泪湿眼眶,无声点了点头,半晌才仰起头说道:“奴儿倒不觉什么,只是想着以后能亲近老爷心里高兴,所以才喜欢得哭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岳元祐点了点头,抬手勾住女子下颌柔声问道:“怎的选了秋云?你岂不知她是夫人心腹丫鬟?”

        晴芙苦笑一声,摇头小生说道:“老爷有岂会不知其中缘由?莫说夫人房里都是夫人心腹,便是阖府上下,谁又敢不听夫人话语?便是新从外面买个丫头,早晚也要被收服过去,与其那样,不如开始便选个夫人信任之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岳元祐瞬间明白小妾心思,果然女人心细如发,不过初嫁之日,晴芙便已这般深思熟虑,两人昨夜一番绸缪,却都成了镜花水月。

        柳氏行事每每出人意表,其实也并非天生善妒,只是生来精力旺盛、热情似火,新婚之夜便将丈夫压在身下主动求索,若非血染锦帕,声振屋瓦,岳元祐都会怀疑妻子早非完璧之身。

        柳氏手段了得,出则孝敬爹娘、友爱家人,入则曲意逢迎、体贴可人,当时岳元祐年轻气盛,自然与爱妻蜜里调油,成婚不久便即生育一儿一女,却是好不快活。

        妻子并非天生善妒,只是随着年龄渐长,岳元祐一介书生,渐渐不复年轻体魄,相比之下,柳氏生育过后情欲更加旺盛,此消彼长之下,他又有何夫纲可振?

        床笫之间,岳元祐连发妻都无法满足,便是有心眠花宿柳、招蜂引蝶,却也是有心无力,徒呼奈何。

        若非柳氏偶然听闻坊间传闻说丈夫惧内,为了平息舆论方才出此下策,恐怕便是到死,岳元祐也无缘纳妾。

        柳氏身边丫鬟婢女众多,姿色上乘者也有不少,晴芙位列其中,却不算最出众的,只是她素来谨小慎微,做事周到细致,又与小姐伴读几年,识得一些文字,素来最得柳氏欢喜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女子心性,一旦心有所属,自然心态变化,便是晴芙如何忠于主母,如今身份更易,自然心里所思所想便是如何固宠争欢,若非柳氏实在过于强大,只怕早就动了争风吃醋心思。

        便是如今这般,晴芙不敢过分动作,却也打定主意,只是床笫之间曲意逢迎自家老爷,将他侍候欢喜,自己才有了立足根本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念至此,晴芙柔声说道:“天色不早,不如……不如妾身服侍老爷……早点歇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岳元祐自然千肯万肯,三下两下脱掉身上衣服,直将小妾压在身下,一边亲吻一边脱她一群,不一会儿两人已然裸裎相对,入港欢好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老爷轻些……奴儿下面疼着……嗯……”晴芙虽是初经人道,终究年纪不小,身体早已发育成熟,日间静养下来,这会儿虽然仍有疼痛,却也颇为乐在其中。

        本事地上土鸡,如今飞上枝头变凤凰,平素府里众人见了自己虽然也都客客气气,却何曾似今日这般恭谨?

        便是管家岳三,见着自己也要点头哈腰满脸堆笑,竟似比昨夜听闻自己将要服侍老爷时还要毕恭毕敬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此天差地别,无形中便是催情春药,晴芙志得意满,心中明白一切皆是出自身上男子,只有将他服侍爽利,自己才有容身立命之所,思虑至此,不由更加曲意逢迎、卖弄风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爷……好哥哥……轻着些……好舒服……弄死奴儿了……阿爹……好厉害……怎的这般爽利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主母夫妇床笫欢愉,晴芙偷听不少,柳氏床上风骚淫媚,自己定然比之不及,尤其姿容艳丽,更是难于争锋,但柳氏惯于恃强凌弱,她自然便要反其道行之,故意展示柔弱,欢愉之际总是不住求饶央告,直呼丈夫勇猛,呵哄他出精之后,便是不曾快活,却也故作满足。

        尤其岳元祐得了新欢,自然雄风重振,威猛难当,正所谓喜新厌旧,便是明知晴芙姿色不如发妻,床笫间风情远逊,却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,不由把玩细致,沉醉其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岳元祐这般年纪,晴芙却是他发妻之外第一个欢好女子,昨夜醉酒不及细细体会,今日新婚大喜,说不得细细品咂、认真把玩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上下抽插良久,岳元祐这才起身勾住小妾双腿腿弯,前后耸动肏弄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晴芙二十出头年纪,初经人道自然不堪挞伐,欢好间眉头紧锁,不时抬手掩住口鼻娇声呼痛,每每岳元祐疼惜过甚想要停下,她又不住求索口呼“夫君”不绝,娇柔软弱却有别样风流,哄得岳元祐兴发如狂,哪有平日与发妻榻上委顿模样?

        又是百余十抽,岳元祐翻过小妾身子让她背对自己,提着年轻妇人双腿细细脚踝,自后向前勇猛冲刺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达……怎能用这般羞人姿势……弄死奴家了……阿爹轻些……莫要太深……唔……不行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晴芙强忍疼痛,不时回首去看丈夫,眉宇间春意盎然,更增无边魅惑,岳元祐看在眼里,不由更加动情,只是体力难支,气喘吁吁之下,勉力抽送百十余下,终究精关松动,爽快过出精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男子泄精前阳根暴涨,晴芙虽不知究竟,却也大致猜到,连忙翘起臀儿夹紧丈夫阳物,只求他射得爽利,自己多留些丈夫精血,越早剩余一儿半女,她便越早巩固自己身份地位。

        岳元祐射得爽利,半晌阳根软下,这才抱着小妾窃窃低语,说起体己情话,他有心梅开二度,只是终究身体疲惫难兴,不多时便即沉沉睡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晴芙听他鼾声渐起,这才小心起身,寻了一方锦帕擦拭下体污痕,觑见外间秋云已然睡着,这才放下心来回到榻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岳元祐年过三十,相貌可称俊朗,身形高大,气质凝定,多年相处侍奉,晴芙便和其余婢女一样,心中自然爱戴,如今成就夫妻,那份喜欢更加溢于言表,尤其能否得他欢心实在关系重大,今后总要更加尽心尽力讨好才是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两日上下,自身命运便如天翻地覆一般,此刻佳偶在旁,接下来便是无尽富贵荣华,心满意足之下,晴芙倦意上涌,便也偎进老爷怀里,甜甜蜜蜜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睡了多久,突然外间一阵吵嚷,晴芙吓得一跳披衣坐起,见岳元祐未醒,这才起身道外间叫起秋云,小声吩咐说道:“你且穿上衣服出去看看,外面到底吵嚷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秋云睡眼惺忪,随口说道:“要去你自己去,让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话说一半她才醒过神来,吓得跌坐在地,赶忙赔罪说道:“二夫人恕罪!奴婢睡得糊涂了!刚才说的都是梦话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晴芙温婉一笑,“你我姐妹多年,自然轻易难以更改,何必吓成这个样子?你且去看看,一会儿老爷问起,也好有个答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,二夫人放心,奴婢这就去看!”柳氏治下严苛,秋云深知自己盯着晴芙是一回事,以下犯上却是另一回事,便是如何劳苦功高,以为柳氏不喜晴芙便与她对上,只怕却是大错特错,真个东窗事发,主母第一时间拿她开刀,却是绝对错不了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领命披衣出门,半晌后方才回来,瑟瑟发抖对晴芙说道:“回禀二夫人,夜里马棚异响,管家带人过去查看,里面躺着一男一女,不知怎的竟都冻死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晴芙闻言一惊,不由问道:“夫人可否醒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夫人房里采蘩与我一同回来的,大概早已醒了,只是未曾亮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知道男女都是谁吗?”晴芙心中一动,仿似随意问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夜里漆黑,马棚巷口围满了人,奴婢没敢往里面挤……”秋云有些不好意思,看个热闹她还可以,黑夜里去看死人是谁,她却实在没有这个胆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且多穿些衣服再去打听打听,知道是谁之后火速回来报我!”

        秋云无奈答应,穿了些厚重衣服,又批了件棉衣,这才小心出门。

        府里各院已经亮起灯烛,她提着灯笼朝着马棚方向走去,正走着却听身后脚步声响,几个丫鬟婢女急奔过去,正是夫人房里采蘩领着几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秋云不敢怠慢,也在后面跟着跑了过去,却听前方采蘩对岳管家说道:“夫人吩咐,既是出了人命,切勿随意搬动处置,总要等官府派人查验过后才可移动!”

        岳诚点头答应,吩咐手下人后退三步留出空地,大声呵斥过来看热闹众人各回各屋不得逗留,看秋云驻留不去正要呵斥,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道:“秋云怎么也来了?夜里寒冷,赶紧回屋去吧,莫染了风寒!”

        秋云脸色苍白,看着里面干草堆上一对赤身裸体男女,夜色昏暗,灯光不着,影影幢幢也看不真切,不由小声问道:“二夫人着我过来打听,说是死的都是谁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岳诚回头看了一眼,小声说道:“你且与二夫人说,死的是许家少爷和甘棠,这事儿许家大姑奶奶那边还不知道,千万不要乱说,如何处置还得等老爷夫人示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秋云一愣,原来那女子竟是甘棠,心中讶异之下别过岳管家,一路小跑回来禀报晴芙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进正房院子,却见正房已亮了灯,东厢房也亮了灯,她小心翼翼推门进去,却见晴芙独坐床头,老爷已不知去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二夫人,那两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晴芙轻轻点头,面色苍白如纸,轻声说道:“我已知道了,方才夫人亲自过来叫醒老爷,两人这会儿已经去了许大姑奶奶家里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话间,窗外哭声骤然响起,寂静夜里却是无比瘆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秋云不知究竟,以为晴芙果然胆小,自己亲自看过死人尚未如此害怕,她一直待在屋里,如何竟吓得这般脸色发白。

        晴芙不以为然,只是穿好衣衫,今夜出了这般大事,必然再难入眠,她面容沉静如水,心里却波澜起伏,惊骇莫名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甘棠因为自己做了老爷妾室,昨夜心生不满去找管家岳三,不知如何竟被夫人知晓,日间一番处置她虽未曾亲见,却也听到大概,如何好巧不巧,夜里她便与人偷奸,在马棚生生冻死?

        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?

        若是只为害了甘棠性命,柳氏不妨将她直接打死便是,主人杖毙家奴天经地义,随便诬个罪名便是,却是不必这般大费周章。

        想及自己夜里入睡之前还在绸缪如何与柳氏勾心斗角,不由暗笑自己吃了猪油蒙心,柳氏这般杀伐果决、手段毒辣,自己能否得个善终都是两说,还敢动心思与她争斗,实在是不自量力,可笑至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却不知那许家少爷究竟做了何种勾当,竟惹得夫人如此痛下杀手……”